污染在黑幕下蔓延 苹果公司供应链再遭污染指控

　　武汉名幸电子为避免污水与雨水混搭的情况，将原地下工业废水输送管带改为地上。　公众环境研究中心供图

　　面对民间环保组织揭露苹果公司供应链存在污染问题的指控，苹果公司改变之前的抵触和否认，转而与利益方合力推动供应商整改环境问题

　　又是苹果。

　　不过这一次，苹果公司已经就第四期IT产业供应链调研报告中提到的供应商环境违规案例展开了调查。

　　1月29日，公众环境研究中心、自然大学、自然之友、环友科技、南京绿石等5家民间环保组织在北京共同发布了第六期IT产业供应链调研报告，确认苹果公司在供应链环境管理透明度方面取得重要进展。

　　但是，苹果公司的供应商除了接受绿色选择第三方审核之外，至今没有就违规记录作出公开解释。因此，民间环保组织呼吁更多IT品牌能够借助信息公开和利益方参与，进一步推动高污染的IT材料供应商实质性提升环境表现。

　　■源起

　　污染在黑幕下蔓延

　　IT产业高度发达的全球供应链带来效率和利润，但也带来了CSR管理上的巨大挑战。

　　从2010年4月开始，中国多家环保组织开展绿色选择IT产业污染调研，不定期连续发布IT产业供应链调研报告，拷问苹果、诺基亚、LG等31家知名IT品牌的代工厂污染情况，并对这些IT品牌的回复态度予以公示，并公开进展情况，使得供应链存在的污染和毒害问题开始得到重视。

　　在各界推动之下，20余家IT品牌先后开始回应民间环保组织的质疑，着手加强对供应商的环境管理。这其中转变最大的当属苹果公司。

　　在前三期报告中，苹果公司表现出少有的傲慢，置若罔闻，是被调查品牌中表现最差的一家。

　　从2010年8月开始，中国环保NGO就开始试图与苹果公司沟通，倡导企业建立绿色供应链。但苹果公司采取全面沉默的态度，并以不透露供应链信息为由，拒绝正面回应。

　　2011年，针对苹果公司供应商环境污染现状，民间环保组织联合发布了两份调查报告，即《苹果的另一面》、《苹果的另一面2———污染在黑幕下蔓延》，希望唤起苹果公司对其供应链重金属排放问题的重视。他们认为，像苹果公司这样在中国具有庞大供应链条的大型企业，应该有社会责任向公众披露其供应商的环境状况。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纠结之后，苹果公司逐渐发生了改变，一改之前的抵触和否认。从2012年开始，他们与环保组织进行沟通，进而开始全面跟进NGO对其供应链污染提出的质疑。经过长时间沟通、争论和磨合，苹果自2012年4月开始尝试使用NGO监督下的第三方审核，推动其供应商整改环境违规问题。

　　除苹果公司之外，还有一批IT品牌回应各界关注，加强对供应商的环境管理。在西门子、松下、诺基亚、飞利浦、苹果、微软等的推动下，100余家企业对它们存在的问题和整改情况进行了说明。

　　“多家品牌开展的绿色采购，不但促进了实际的污染减排，更是让大批供应商认识到它们必须对社区和公众负责，开始树立其环境责任感。”公众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说。

　　■行动

　　苹果推动供应商整改

　　在聘请第三方机构确认问题存在后，苹果公司推动这些企业制定和实施整改方案，并逐步推动3家全球主要PCB(印制电路板)供应商，接受环保组织监督下的第三方审核，以便向公众公开证明其整改情况。名幸电子(武汉)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武汉名幸电子)就是其中一个在开展审核后发生明显变化的案例。

　　2011年4月~6月间，在当地渔民和志愿者协助下，自然之友武汉小组和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对武汉名幸电子进行了调研，发现其工厂旁的雨水排水渠和相邻的南太子湖受到严重污染，排水渠底泥中铜的含量明显偏高，而南太子湖与排水渠相连部分的底泥中铜的含量异常偏高。

　　对于武汉名幸电子的废水污染问题，当地环保部门已督促企业进行整改，并制定了完善的治污设施。苹果公司与自然之友武汉小组和公众环境研究中心进行多次沟通，双方同意试点开展在环保组织监督下的绿色选择环境审核。2012年4月26日，供应商之一的武汉名幸电子正式接受了环保组织监督下的第三方审核。

　　通过文件审阅和现场审核，第三方审核公司识别了武汉名幸电子存在的环境问题及其原因，同时对整改情况进行了确认。

　　为了保证审核过程公开公正，环保组织代表通过会议和现场踏勘，与第三方审核公司驻现场的工程师和武汉名幸电子的现场管理人员进行了交流，对南太子湖的底泥污染清理项目的进展情况进行了简要核查。

　　根据简要核查，这一项目的进展与第三方审核公司出具的《南太子湖清淤整治阶段性汇报》基本吻合。

　　在审核过程中，第三方审核公司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审核意见显示，在目前产量下(达到设计产能的20~30%)，各类污染物排放总量的统计显示可以满足季度污染物排放总量(按年度排放总量折算);同时，工厂通过改良重金属辅助剂的办法有效地解决了由于微蚀液加入而导致的可能影响铜处理能力的问题，但废水处理成本有所增加。

　　这意味着现在武汉名幸电子能够达到总量要求，是在较高成本的治理方案和较低的生产负荷条件下实现的，这给未来的持续合规带来了疑问。

　　公众环境研究中心建议，武汉名幸电子高度重视第三审核公司的建议，即工厂密切跟踪污染物排放总量随产量变化而产生的变化，识别各类污染物排放源，从源头进行减量，以确保年度污染物排放总量在允许的范围内。

　　■反思

　　绿化之路从哪里开启?

　　IT产业的供应链漫长而复杂，而多数品牌在其环境管理中还仅是触及一级供应商，它们多是一些劳动密集型的组装企业，劳工问题突出，但污染排放有限。而从整个IT行业来看，其污染排放和水耗、能耗主要集中在原材料生产环节，其中尤以PCB企业最为典型，而它们常常是二级甚至是三级供应商。

　　在调研中，民间环保组织发现，大量PCB生产企业不能稳定达标排放，部分线路板企业存在偷排、直排以及超标超量排放污染物屡禁不止的现象，弄虚作假实现虚假达标的情况时有发生。PCB企业超标违规排放，给一些地区的水环境带来了严重污染。

　　如何将绿色采购延伸到原材料供应商，是能否绿化IT产业的供应链的关键。在这方面，苹果公司开展了有益的尝试，认识到要提升IT产业的环境表现，必须促使材料供应商转变，苹果公司着手推动若干全球主要PCB供应商接受环保组织监督下的第三方审核。这一多方参与的过程激发一些企业大幅减少了污染物的排放，提升了用水效率。

　　但是，绿化供应链未来还面临很多难关。首先，PCB供应商可能处于企业供应链的某个上游位置，对于尚未建立第二级及以上供应商管理体系的企业而言，如何延伸其管理体系到上游PCB供应商会有难度。

　　其次，对于PCB制造商而言，治理环境问题和建立运行环保设施等举措可能意味着高昂的资金投入，令其望而却步。PCB供应商存在的环境问题可能非常复杂，由此带来很高的风险成本，供应商可能会试图隐瞒其环境问题。

　　“我们建议苹果公司推动有污染记录的供应商向公众作出及时详尽的解释。”马军说。

　　在确认苹果公司供应链环境管理取得重要进展的同时，本期报告也指出了苹果公司需要继续改进的方面，包括部分供应商整改至今尚未完成，部分当地社区依然投诉受到影响，尚未能及时推动供应商就违规问题和整改作出公开说明;利用公开数据检索供应商周期过长，尚未能推动一级供应商管理二级供应商，以及加强废弃产品回收利用。

　　同时，环保组织希望苹果公司开展更多的绿色选择审核，继续将供应商管理体系延伸至对环境影响最大的材料供应商。同时，也建议苹果公司向其他PCB供应商推广在绿色选择审核中获得的良好实践及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