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上“美容美发”时代标签的今天,乡村上门理发的剃头匠一个个悄然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成为历史的记忆。但是在宿松县千岭乡平岗村却还有个剃头匠不忘初衷,用自己一颗不变的匠心,默默地为这个“落伍”的职业坚守着,他就是石后德。
在平岗村,村民们经常会看到提着蓝色铁皮箱子,走起路来仍不输年轻人的七旬老人石后德,他13岁开始学理发,1968年出师后即凭着一把推子、一把剪刀、一把梳子“闯”天下。这一“闯”就是整整50年。50年来,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提着理发箱,在方圆10公里的村落来回奔波为村民上门理发。
初春时节,记者在千岭乡平岗村花西组见到他时,他正准备上门给一户柴姓居民家的老人理发。石后德说,过去人们管剃头匠,又叫剃头师傅或剃头佬,一个真正的乡村剃头匠需掌握多种技能,即剃、刮、梳、编、掏、剪、剔等,甚至还会推拿按摩。在平岗村境内,有5个村庄的100多位男性一直都是他的客人,每月他都要轮流两次往返于这5个村庄之间,上门给他们理发。
他一边与记者聊着,一边他麻利地打开用铁皮做的理发箱,将从里面拿出的围兜系在理发的老人身上;紧接着,从里面拿出一把电推剪,将电推剪的插头插到插板上,随着一阵阵“嗡、嗡、嗡”声,一团团黑发掉落在地上。不到10分钟,他就将老人头上长出的长发,推剪的一干二净。在过去,乡村剃头匠理发用的都是手工推剪,每在理发时,都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石后德老人是在2013年才用上电推剪的,起初还很不适应呢。接下来,他给老人洗头,在老人长胡子的地方全部涂上香皂,然后反复进行搓揉,直至搓出一层层泡沫来。随后,他再次给老人系上围兜,从理发箱里取出一把剃刀,趁着胡子上的泡沫未干,凑近胡子周围,轻轻刮起来,从鼻子到嘴巴,再到下颚,来回的刮着,白色的泡沫带着被刮掉的胡须,或黏在剃刀上,或掉落在围兜里,他就这么轻轻柔柔地将一脸的胡须给剃干净利索了。
光这些,还显不出他作为一名传统剃头匠的匠心之处。每次,他给主顾修完面后,还把剃刀的刀背横放着在主顾的后颈由上至下轻轻地一拖。如此这般反复几次,此时的主顾只需闭上眼彻底放松,就会享受到剃刀“游走”在肌肤上带来的那种酥麻快感。这还不算完,接下来,剃头匠的刀背会在主顾眼角、眉心处轻盈地来回刮动,在刮掉毫毛的同时,让主顾在这松弛有度的感觉里神清气爽。比起刮胡子,掏耳朵则更显匠心,这也是乡村剃头匠给人们理发后不可或缺的一道工序,只不过仅对成年人提供服务,小孩子是不给掏的。只见石后德从理发箱里拿出一个竹筒子,打开筒盖,往手上一倒,顿时6种不同材质制作的掏耳工具滑落在他的手心,仔细一瞧,有铜质的、铁质的,还有竹子做的。石后德说,这6种工具的用途各不一样,有掏的、刮的、捅的、刷的。由此可见,民间传统艺人对做好一项事情的精益求精。他左手揪着老人的耳廓,右手将握着的掏耳工具伸进老人耳朵的深处。此时,老人的双眼、嘴唇都完全紧闭着,沉浸在掏耳带来的快感之中,仿佛坠入雾里云外、飘飘欲仙。在老行当中,无论剃头,还是垒墙,凡称呼带“匠”字的,必定具备几分技术含量。杜甫有诗:“学业醇儒富,辞华哲匠能。”匠人,多谓能工巧匠者;其匠心,恰是他们手艺巧妙之映照,这在石后德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做完掏耳朵最后一道工序,石后德便忙着收拾围兜、电推剪等工具,放进新买的蓝色理发箱里。在此之前,他用旧了十几个装理发工具的小箱子。这时,理发的老人从口袋掏出7元钱给了他,这是石后德理发挣得的酬劳。
石后德说,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末,他上门给每个客人理发,平时都不收现金,待到年底才结账,按人头收钱;六十年代每个人一年收2元,到九十年代一年每人收6元,每月轮流给每个人理发两次。那时,一年下来,不到400元的收入。因为收入低,上门服务辛苦,现在没有多少人再愿意在乡村做剃头匠了。他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干下去,一是因为女儿大了,家庭负担减轻了;二是热爱这个职业,舍不得白白地丢掉。现在,他仍坚持上门服务,且每月上门理发不少于两次,至于每次理发收受现金,那都是一个个主顾愿意这么做的。
从石后德身上,我们看到了传统老艺人身上的那种匠心,那就是对理发事业的细心、恒心和执著心,即便是每年挣下来的钱都不够家庭的日常开销,他都坚持至今,且始终保持着传统手艺人身上的匠心,把服务做到顾客的心坎里。看着石后德提着铁皮箱在宽阔的乡村公路上渐行渐远,或许不久,乡村剃头这门“老手艺”会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