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鱼是曾经的经济鱼类,如今已和河豚、鲥鱼并称长江三鲜,安庆是长江刀鱼捕捞的最后一站,今年我市市区共有85条渔船获得捕捞许可证,5月26日是为期一个月的刀鱼开捕期的最后一天。
从江面到市场,刀鱼的经济链条大体是:2017年成为渔民口中刀鱼产量最低的一年,平均每天每条船只有一斤左右的捕捞量;低产量的刀鱼被鱼贩子以每斤六七十到三四百元不等的价格集中收购;收购的刀鱼大部分流向江苏等地,本地则是流向私人客户和定点饭店,流向定点饭店的刀鱼少之又少且质量较低;然而记者走访水产市场和一般的酒店却发现“刀鱼”普遍存在且应有尽有,价格从每斤二三十元到两三百元不等。
刀鱼难以成汛的同时,刀鱼市场也变得小而隐秘。
渔 民
一个月捕捞十多斤,几乎都给了鱼贩子
5月26日,是长江安庆段刀鱼开捕期的最后一天。
当天早上七点多钟,大观区十里铺乡袁江村的姜海波、袁小花夫妇从渔港凤凰码头出船,沿着江岸线一路往东,九点来钟撒下第一网,四十多分钟后开始收网,遗憾的是一条刀鱼都没有。第二网仍然一无所获。
下午一点左右,他们返回码头。
空手而归的姜海波认为“今年是刀鱼产量最低的一年”,他一个月才打了十多斤刀鱼,全都卖给了鱼贩子,毛收入两三千块钱。
70岁的老渔民叶宏田一辈子都在渔船上,他也认为今年的“收成最差”,他说:“一年比一年少,今年是最差的一年,我每天出船,一天打三四网,一个月打了十四五斤。”
记者走访的大部分渔民都表示和姜海波、叶宏田的收成差不多,一个月就十多斤的产量。
至于收购的价格,姜海波说:“根据大小,三两的350块钱一斤,二两的250块钱一斤,剩下的60到100不等,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可能并不太一样,但上下浮动应该不大。”
渔民王根德、方美夫妇正在收网。
鱼贩子
集中收购40万元,大部分流向外地
“鱼一打上来就被‘大老板’收走了。”渔民王根德是袁江村渔民专业捕捞合作社的会长,他告诉记者:“他们的船靠在我们船上,第一时间就把鱼收走了,大家的鱼基本在江上就被收完了,除非是预订的,否则我们很少把鱼带上岸。”
“大老板”有自己的船,甚至码头。
渔民口中的“大老板”,就是鱼贩子“潮老四”和“孙驼子”,他们俩几乎垄断收购了这个月安庆所有的刀鱼。
5月26日下午,“孙驼子”孙德银如约来到码头,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今年48岁,从16岁起就做起了鱼生意,他也是袁江村人,因为是“近水楼台”,和不少渔民建立起了“生意网”。
和他固定对接的渔船就有30多条,好的时候一天能收到五六十斤的刀鱼,最少的时候一天只有十几斤。“30多条船,跟潮老四家应该差不多,不是所有发了证的渔船每天都会出去捕鱼。”孙德银说,他每天都会准备60条冰放到船上,沿江收购刀鱼,他张着胳膊比划了一下,说:“一条冰这么大,大概百把斤的样子,这个月,光冰和柴油就得六七万的成本。”
虽然今年刀鱼量少,但让人欣慰的是,今年的鱼比去年要大。孙德银说:“今年收的最大的是5两2的一条,三两及以上的不少;去年产量是多些,但三两以上的几乎没有。”
孙德银说,集中收购的刀鱼主要流向有三处:其一,是送礼的,要求质量好、品质高;其二,运往以江苏为主的外地,基本上都是能卖得上价的三两以上的“大刀”;其三,就是剩下的,质量差点、二两以下的,才被消费能力有限的本地饭店订购。
“本地饭店消费的很少。”孙德银解释,“价格太高了一般的老百姓不太会去消费。”
这一个月孙德银收购了大概40万元的刀鱼,他说自己卖出去的价格3两以上的是一斤600元、2两的每斤400元、1两的每斤八九十元不等。
5月27日下午,孙德银打开冰镇的泡沫箱告诉记者,“今天就禁捕了,我只有这十几斤的货了,而且都是别人订了的,只是还没提,没有多的了。”
渔民教记者如何识别真刀鱼。
市 场
定点饭店讳莫如深,普通酒店应有尽有
5月28日,记者来到靠近长江的沙漠洲,这里鱼馆林立,向来以江鱼出名,其中便有几家是孙德银口中的“定点饭店”,也有“潮老四”自己家开的饭店。
记者来到其中一家饭店,表露身份后,工作人员拒绝接受采访,说:“我们不知道什么刀鱼不刀鱼,老板和经理都不在。”
相比鱼贩子口中“定点饭店”的讳莫如深,普通的酒店则将刀鱼变成安庆特色用来招揽顾客。
在湖心中路某四星级酒店,餐饮总监潘庆华向记者介绍:“我们这里的刀鱼有128元的、188元的两种,188元的大概二两一条,一共四条,128元的就是小的,油炸的那种。”
随后记者来到水师营农贸市场,这里几乎每个摊位都在出售刀鱼,潘庆华所在的酒店也是从这里批发的刀鱼。
其中一家摊点听见记者要买刀鱼,两名工作人员一起把记者领到泡沫箱前,一层一层地打开、介绍:“我们这边很全,从20多块钱到350块钱一斤的都有。”
“你们这个鱼怎么价格差的这么多?是不是真刀鱼啊?”记者问。
“当然是刀鱼了,不过有的不是江里的而是湖里的,湖刀也是刀鱼啊。”老板坦诚地说,“但是这个大的是江里的,你们不信可以拿去鉴定。”
但通过记者的描述和提供的照片,鱼贩子孙德银、渔民王根德,甚至渔业局的工作人员一致表示“市场基本没有售卖刀鱼的可能性”。
“正宗的刀鱼,通体银白,身形瘦长流畅,鱼鳍较长,鱼尾为黑色。假的那种刀鱼,肚子比较鼓,眼睛比较大,鳍要短一点,鱼尾巴是黄色的。”王根德抓了一条自己捕获的刀鱼向记者一边指点一边解释。
对于市场上流通的刀鱼,市渔业局渔政科科长张孝根说:“不能完全排除有刀鱼流通到菜市场的可能性,但数量应该极少,市场上流通的大部分是湖刀,就是我们安庆话说的‘毛薅鱼’(音),还有一部分可能是江刀,但是是把去年的刀鱼冰冻又解冻投放到市场上的,能卖个好价钱,普通老百姓很难分辨得出来。”
未 来
产量愈来愈低的刀鱼会消失吗?
“刀鱼由海入江一直逆水向西,一边游一边产卵,产卵完成之后就会死亡,所以过了宿松的小孤山就没有刀鱼了。”市渔业局渔政科科长张孝根介绍。
早在上世纪,刀鱼的渔汛也从西往东逐年消失,到如今基本均难以成汛。
而从前,刀鱼只是经济鱼类,“五几年的时候我们一天能捕上千斤的刀鱼。”70岁的渔民叶宏田说。
“我记得零几年的时候,刀鱼也多,每天能打六七十斤,一斤只有五块钱。”55岁的渔民姜海波说。
而如今一个月,只有十多斤的捕捞量,且有年年下降的趋势。
“捕捞量年年下降的原因一方面是环境的破坏,另一方面是水利工程和航运的影响,将刀鱼的产卵场、索饵场破坏。”市渔业局副局长宋禄山说。
早在2012年,人工繁殖长江刀鱼养殖科研基地就成立了,但迟迟未见投入市场。“这个科研基地也到安庆来试验过,但是人工养殖的操作性不大。”张孝根解释,“刀鱼的特殊性在于出水即死,这个技术难关不攻破就无法投入市场。”
那刀鱼的唯一出路是否就与“长江三鲜”中其他两种一样,逐步走向功能性灭绝?
“刀鱼的减少是长江渔业资源衰减的具体表现之一,自然修复是最好的途径。”张孝根说,“一方面,各部门共同加大对长江水资源、渔业资源的管理和保护;另一方面,长江常年禁渔的呼吁也越来越强烈,并且提出了这方面的政策导向,我们安庆已经进行摸底统计了,政策实施之前还必须要做好渔民保障工作,涉及渔具、渔船、捕捞权、再就业等各类问题,如果长江常年禁渔得以实施的话,那么渔业资源的修复不是难题,刀鱼就会重新走向市民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