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传统渔民转产转业已是大势所趋。
2017年,“中央1号文件”就提出,为保护长江水生生物资源,修复水域生态环境,要“率先在长江流域水生生物保护区实现全面禁捕”。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长江水生生物保护工作的意见》,意见明确,到2020年,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实现常年禁捕。
2018年,为切实抓好江豚保护区生态环境问题整改,我市制定“一船一策”任务清单,加快减船退渔速度,到2019年底,长江安庆段干流将实现无渔船;2020年起,长江安庆段干流将全面实行全江段常年禁捕。
告别渔船,转产转业,是所有渔民都要面对的问题。何去何从?有人早早就写上了答案,开始尝试新生活;有人则迟迟给不了答案,彷徨不知所措。
转产转业
摸索中开始新生活
在企业务工、从事长江航运、三产服务……提早“退捕”的渔民,在摸索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早上6点半出门晚上5点半回家,是53岁的渔民徐红旗现在的生活。从前,打渔的时候,他是下午4点钟出门,凌晨5点钟回来。
“在石化厂做些土建类的小工,不固定的,工钱按天算,170元/天,中午的盒饭钱(10元)得自己掏。下雨天干不了活,没接到工程也没活儿干,上个月我也就做了16个工。”徐红旗告诉记者,他从去年下半年就不打渔了,身无所长,只能找些小工做。
徐红旗家住大观区海口镇河港社区,16岁开始跟着父亲在皖河打渔。儿子19岁时,妻子生病去世,儿子便上船帮他捕鱼。“河里的鱼越来越少,去年打渔,生活都负担不起了,只能上岸谋生。”徐红旗说,儿子进了工厂,工资不高还总加班,不能适应,总吵着要回来。但他们无田无地,想要生活下去,他只能劝儿子再忍忍,他自己也在努力适应打工的生活。
徐红旗转业颇有些无奈,而周换根则多了几分主动和幸运。56岁的周换根家住大观区十里铺乡袁江村,在长江上打了48年的鱼。长江经济带要开展生态保护,他知道渔民“退捕”是迟早的事儿,2017年,当村长告诉他,新组建的安徽省长江环保协会巡护队要招渔民时,他立马就报了名。最终,他和村里另外6名渔民成功入选,他们自愿退出渔业捕捞,成为长江守护者。
“上午是8点到11点半,下午是2点到5点。不过,如果接到举报,有时候夜里也会出去。”现在,周换根有了较为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日常工作是出江巡逻,或是骑车沿着江岸巡逻。
“作为老渔民,我对长江非常熟悉,在巡护时,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非法捕捞。”周换根说,巡护队的工作,一年收入只有3万多元,虽然不及打渔的一半,但他喜欢现在的工作,可以继续在长江上,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还可以保护长江、守护江豚,他觉得非常有意义。去年,周换根和同事还被派到位于武汉的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授受用设备观测记录江豚和为受伤江豚进行简单救治的技巧。
“去年,巡护队又增加了7名渔民。”周换根说,打渔的生活虽然自由、收入高,但毕竟在风口浪尖上讨生活,既危险又不稳定,大家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稳定的生活。
退出捕鱼,但同样不愿离开长江的,还有渔民王五八。王五八也是袁江村人,在长江上捕鱼已超过30年,长江即将全面禁捕,王五八决定转产搞水上运输。去年,他在村里的帮助下,办贷款置办了货船,水上运输业务搞得风生水起。
王根德早在2013年就与袁江村的12名渔民一起成立了安徽省首个以渔业捕捞为主的专业合作社,主要从事长江渔业捕捞、渔业安全救助、渔场清障、码头服务等工作,现在合作社有2条400多吨的船,每个社员年收入7~8万元。“打渔收入依然可观,好的时候一年能挣十来万。”王根德说,虽然对打渔生活有颇多留恋,但长江即将全面禁捕,他们下一步也只能转产到码头服务。他希望能换个更大的船,承接更多服务。
舍渔上岸
几多留恋几多彷徨
全面禁捕即将到来,但更多渔民仍在原地等候。渔民文化程度大都在初中以下,年龄在40周岁以上,大多数只有捕捞一种技能,且受自身素质限制很难掌握新谋生技能。
1月18日,大雾天气,袁江村渔民余海生和他的两条船都被困在了家里。
今年40岁的余海生,读过高中,在渔民中文化程度算高的,他18岁跟着父亲上船捕鱼,活跃在长江和内河上,2012年,他有了现在的两条船,一条17米长的大船和一条小的生产船。
“这段时间,每天打渔收入有三四百元,前段时间有江蟹捕捞,每天收入上千元。”余海生喜欢打渔的生活,“虽然辛苦,但打渔自由,来钱快,需要用钱时,出去一趟,回来把鱼获卖了就能拿到钱。”
余海生的父母皆已70多岁,但两位老人还会经常出江捕鱼。“我们家没有田地,爸妈说住在岸上着急,更愿意出去捕鱼。他们打得少,但维持俩人的生活足够了,他们这也是想为我和弟弟减轻负担。”余海生说,女儿正在读初中,妻子需要照顾女儿,全家的生活都得靠他打渔来维持。
两年前余海生便听到了长江要全面禁捕的消息,之后村里陆续有人“退捕”,有人进了工厂,一个月挣三四千元;有人在江上跑起了运输,一年能挣20多万元。余海生也开始了盘算,进工厂吧,不自由,月底才能拿到钱,着急得很;跑运输,一辆货船最少也要几十万元,自己拿不出这么多钱……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打渔好。但禁捕越来越近,他要担心的也越来越多,“不能打渔,父母就完全没有了收入,他们的养老压力全压在了我们肩上。上有老,下有小,我该拿什么养活他们呢?”
在安庆渔港码头,记者遇到的渔民操白玉忧虑更甚。时间临近中午,江上的大雾依然没有消散,在渔港码头停着的数十条渔船上,只看到了操白玉夫妻俩。丈夫在江边洗菜,操白玉在船上做饭。
“我们在岸上没有家,只能住在船上。”操白玉说,她和丈夫从前在外打渔,20年前才回到安庆。之前有帮助渔民在岸上安家的政策,但他们出外打渔没赶上。
“近来天气不好,我们有一个星期没出去了,下午准备出去打渔,所以早早就开始做饭。”操白玉突然想起船舱里还烧着水,赶紧进去关了火,又很快跑出来跟记者接着说,船上的生活是真苦啊,这冬天,冷得很,船上没有无线网,又没有电视,就在甲板上晃晃,枯燥得很。夏天又热,真是煎熬。常年沾水,还落下了关节炎,经常会腰痛、关节痛。
操白玉在几个月前也听到了长江要全面禁捕的消息,初闻时,她还有点儿开心,想着终于能到岸上去生活了,但算了一笔账后,她开始担心了。“两个女儿在城里打工,一个月两三千元,只够自己生活。我还要给她们租房子,50多平米,房租要1000元/月。我们夫妻俩年纪大了,又没有文化,上岸后只能干些洗碗、打扫卫生的活儿,一个月两人加起来也就挣三千多元,怎么够生活呢?打渔好的时候一天还能挣七八百元。”操白玉不敢想象,若是不能打渔了,她要靠什么生活。
“退捕”已是大势所趋,再留恋再彷徨也得思考出路。余海生说,政府部门会组织技能培训,到时去看看,争取能进工厂吧。操白玉希望,上岸后能解决住的问题,要是能有养老保险就更好了。
记者了解到,渔业部门也在谋划渔民转业培训工作,对每户渔民按照一船一策一档的标准,详细摸清并登记家庭情况,为下一步引导渔民转捕为养进鱼塘、进工厂、进社区,分类精准帮扶累积详实的基础数据,努力确保渔民转业不失业、不陷贫,实现渔民身份与职业的蝶变。